植物裸體雙重曝光  藍曬的浪漫

植物與裸體,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在居港法國攝影師Ben Felten的雙重曝光拍攝之下,卻呈現出一種毫無違和的夢幻美感。他以藍曬技術將影像印製成實體相片,為作品增添詩意及浪漫感覺。

對從事電訊業顧問的Ben而言,攝影只是興趣,2014年他移居亞洲後,開始以菲林相機進⾏街頭攝影。「拍攝菲林的其中一個有趣之處是多重曝光,讓影像畫面看起來更豐富,令我十分着迷。」植物及人像均是他感興趣的拍攝題材,植物有獨特的形狀及生命力,十多年前在法國時,他曾拍攝過一系列爵⼠樂⾳樂家,而今則結合這兩種題材創作出雙重曝光影像。

最初拍攝的人物是穿着衣服的,但與植物圖案的效果並不協調,直至2019年,他嘗試拍攝裸體,才發現與植物的結合十分搭配。「我不會強調我拍攝的是裸體作品,只是裸體比較適合做雙重曝光。拍攝時,我更留意光線的效果及人物的動作姿勢,如何更好地呈現植物的圖案及形狀。」透過這系列作品,他藉此帶出關注及愛護大自然的訊息。

膚色深淺 呈現不同細節

創作時,他先在維園或香港動植物公園拍攝質感、形狀比較有趣的植物,盡量保留所有細節的清晰度,然後再在同一卷菲林以白色背景拍攝裸體人像,以突出雙重曝光效果。當以黑色背景拍攝時,植物與裸體則彷彿融為一體,感覺身處同一個環境拍攝。他說拍攝過程總是很神奇,存在很多偶然性,一卷菲林往往只有數張成功。「不同深淺的膚色呈現的效果不盡相同,深色皮膚或畫面中較暗的位置,身體上會呈現更多植物細節,不同人的皮膚、鬍鬚、動作,也令影像呈現出不一樣的美態。」

這系列雙重曝光作品非常夢幻,人體上的植物有的看起來像刺青,有的則有樹影婆娑的效果。當他以藍曬法印製照片時,更有一種工藝的美感。十年前,Ben曾接觸過藍曬法,去年夏天因疫症關係,他無法回法國老家度假,在忽然悠閒的日子裏,他開始重拾當年的藍曬樂趣。過程中,他先將雙重曝光的菲林影像製作成數碼負片(digital negative),然後在水彩紙塗上感光物料,再於陽光下顯影。

古老工藝 充滿偶然性

「藍曬法就像一個很理性的科學實驗,任何人都能創作藍曬相片,而且有不錯的效果,但要百分百達到理想中的效果,卻非常困難。」畢竟,藍曬以陽光進行創作,天氣總不似預期,雖然他會記下藍曬過程中的時間及影像數據,有時也會以紫外線燈進行印曬,然而每次在水彩紙塗上藍曬感光物料的筆觸都不一樣,所以每張相片的效果都是獨一無二的。

早於1842年,英國博學家John Herschel已發明藍曬法,翌年,英國植物學家及攝影師Anna Atkins創作出第一本藍曬植物圖鑑。雖然這種方法後來被其他攝影技術所取代,不過在數碼時代之下,大眾反而追求菲林攝影及古老的曬相方法,藍曬法這種講求工藝及慢活的態度,獲得不少人青睞,其獨特的色調及充滿偶然性的效果,總令人心馳神往。Ben Felten則透過這種手法,將植物與裸體融為一體,創造出唯美而夢幻的影像。

Nude Studies

日期:即日至6月13日

時間:11am-6pm(三至日)

地址:上環磅巷28號地下Blue Lotus Gal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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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見於果籽

黃百亨 示威現場與直播螢幕的雙重曝光

在2019年的「反修例運動」中,猶記得許多個夜晚,無數人在家中看着示威現場的直播片段,難免情緒波動、徹夜難眠——直播與螢幕,成為這場運動的另一種集體回憶。年輕藝術家黃百亨以雙重曝光的菲林照片拍攝衝突現場及直播螢幕,將累積的情緒轉化爲一幅幅影像。

黃百亨以雙重曝光的菲林照片拍攝衝突現場及直播螢幕,圖為8月11日警察發射催淚彈的葵芳站。

這系列作品名為《Screenslaver (Void)》,在展覽現場,偌大的黑白照片上有一個發光的長方形,表面上是一系列不同位置的城市景觀,若有留意2019年示威運動的人,大概早能洞悉藝術家的用意。發光的長方體看似一片空白,其實背後若隱若現地透視出流動影像,原來是大家平時在電腦或手機上看見的新聞直播片段。「那時我常常開着四螢幕的直播頻道,依靠直播去了解真相。」在這個直播媒體的年代,螢幕成為大家了解真相的渠道,發光的螢幕加上激烈的示威現場,許多畫面至今仍深揮之不去。

螢幕與真實 光芒顯模糊感

「每次路過這些地方,總是會想起直播的新聞片段。」一句輕描淡寫的說話,相信許多人深有共鳴。黃百亨重返多個示威現場,包括機場、元朗、太子站、葵芳站、新城市廣場、中大、理大等比較標誌性的地方,用菲林相機拍攝示威過後的日常瞬間。提起這些地方,相信有看過新聞直播的人,腦海中早已浮現當時的畫面,然而某些細節可能會變得模糊。為呈現出這種感覺,他以雙重曝光的方法,用同一格菲林長時間曝光拍攝正在播放直播片段的螢幕,令畫面變成一道白茫茫的光。結果在同一張照片裏,既有真實的都市景觀,也有記錄直播的發光畫面。

7月21日的元朗站,白衣人在站內無差別打人。

仔細觀看,每張作品的螢幕角度及位置不盡相同,慢慢回想直播片段,會想起那是發射催淚彈(葵芳站)或白衣人打人(元朗站)的位置。這種畫面與平時在新聞見到的片段是很不同的,「新聞直播時的情緒是緊張、激動的,在作品中卻顯得比較模糊,感覺是有種時空的距離;白色的一片光芒,彷彿勾起關於某個地方的回憶,是我抒發對這城的一絲感受。」畫面中的發光長方形固然吸引目光,然而照片裏的許多細節,例如是被拆掉的欄杆、太子站的祭壇等等,從中亦可窺探這段歷史的蛛絲馬跡,現在已成為另一種日常。

發光畫面 如城市傷口

早在2017年,當黃百亨仍就讀中大藝術系時,已嘗試以螢幕作為一種創作媒介,用感光相紙直接捕捉發光的電腦螢幕畫面。「螢幕是會發光的物件,螢幕裏面的內容可引發不同感受,我覺得這個媒介的可塑性很大。」2018至2019年,他創作首個《Screenslaver (*)》系列,當中的星星符號代表像素及光點,他拍攝街頭的LED螢幕,探討這些螢幕如何構造甚至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在新一輯《Screenslaver (Void)》裏,則仿佛建構一種想像的經驗,「雖然未必人人經歷過現場,但透過螢幕上的直播片段,大家的那種感受及情緒卻是非常相似的。」

831過後,太子站從此不一樣。

另一方面,這塊發光的畫面,正如這個城市的一道道傷口,背後承載着香港人的一次次傷痛。黃百亨的作品仿佛帶領大家重遊舊地,然而只有坦言面對這些傷痕時,才更有力量堅持下去。

茫 Screenslaver》2020年5月16日至6月28日在石硤尾JCCAC光影作坊 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