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as Attar 宗教儀式的詩意   

“My photography is a reflection, which comes to life in action and leads to meditation.”

伊朗有兩位著名的阿巴斯,一位是康城金棕櫚獎導演Abbas Kiarostami(1940-2016),第二位是這次要介紹的馬格蘭攝影師Abbas Attar(1944-2018)。

AFGHANISTAN. Near Kabul. A Mujahid of the Hezbi-Islami (Islamic party led by Gulbuddin HEKMATYAR) guards the road to the capital. 1992.

阿巴斯可謂一名「世界公民」,在交通不太便利的年代,他已踏足全球各地,拍攝生活在衝突地區人們的生活面貌,以及不同教徒的信仰及宗教儀式。這自然與他的出身息息相關,二戰結束前一年,他生於伊朗,成長在動盪的年代,其後移居巴黎。中東人的臉孔,生活在西方國家,令他對歷史、宗教甚至戰爭尤其感興趣。

1970年代開始,他專注拍攝生活在動亂地區的人們,揭示世上的苦難,例如以巴邊境的孟加拉難民、北愛爾蘭的炸彈襲擊等,尤其是1979年的伊朗伊斯蘭革命,對他影響至深。伊朗的君主制王朝被推翻,什葉派領袖建立起伊朗伊斯蘭共和國,他的鏡頭紀錄下許多苦難場面。拍攝過程中,他試過被阻擾、也曾被要求不要公開照片,但他總會回答「一切是為了歷史。」

伊朗革命翌年,隨即發生兩伊戰爭,伊斯蘭世界的生靈塗炭,以及西方國家的強力介入,令他無法留在伊朗,於是他離開首都德黑蘭,在世界各地自我放逐十七年,直到1997年才重返國家。其時,他再用五年時間拍攝祖國,結合當年的伊朗革命照片,以個人視角完成關於伊朗歷史的著作《Iran Diary: 1971– 2002》。

離開伊朗的日子裏,他的腳步及攝影生涯走得更遠,除了攝影,他也開始寫作。1981年,他加入馬格蘭攝影通訊社(Magnum Photos),並在1985年成為正式成員。1983至1986年,他以充滿詩意、唯美的鏡頭拍攝墨西哥,寫下墨西哥日記,出版的《Return to Mexico: Journeys Beyond the Mask》著作,一舉奠定其攝影美學地位。

SAUDI ARABIA. Plain of Arafat. Hajj pilgrimage. Pilgrims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pray on Mount Rahma. 1992.

如果說早期的作品是關於衝突與苦難,那麼後期他更側重宗教的信仰,伊斯蘭教、基督教、印度教、猶太教……他不只關注宗教的儀式,還有宗教滲入日常生活的細膩描寫。1987至1994年,他在四大洲29個國家拍攝不同的伊斯蘭教文化,從生活、儀式及體制等方面拍攝穆斯林,最後集結成《Allah o Akbar: a Journey Through Militant Islam》一書,是了解伊斯蘭文化的視覺窗口,此書在2001年九一一襲擊後,再次獲得世界關注。與其說他是一名攝影師,阿巴斯更儼然是一位宗教學者與作家。

SOUTH AFRICA. Cape Town. 1999. Every Sunday, at dawn, priests of the Zion Church, from the Khayelitsha black township, take their newly converted congregation to the sea to be baptised through immersion.

阿巴斯有過人的攝影觸覺及悟性,他捕捉戰爭的慘烈與恐怖、也拍攝小人物的莊嚴;既能捕捉大場面的恢宏氣勢,也能拍攝宗教儀式的神聖感。不論是拿着機關槍的士兵,還是身穿白袍的婦女,在他鏡頭的演繹下,無不是充滿光影或詩意的瞬間。或許正如他所說,「我的作品是那些正在生活中發生的、能帶給人思考的事物的倒影。那些從觀景器中看過去的時刻,彷彿自己跑進來一般凝固在那裏。」   

圖片來源:Magnum Photos

原文見於:Spill

寧靜致遠 Michael Kenna

Lake Bridge, Hongkun, Anhui, China, 2008
Lake Bridge, Hongkun, Anhui, China, 2008

Michael Kenna的照片有傳統山水畫的意境,也有一種安靜的力量。喧囂擾攘的香港,正需要這種寧靜的洗滌。

宗教、簡潔、安靜是解讀Michael Kenna的幾個關鍵詞。自少他便渴望成為天主教神父,十歲開始在神學院度過七年時光,那裡有條不紊的生活及日復一日的祈禱、冥想習慣或多或少影響了他看待事物的心態。直到現在,他仍然喜歡參觀教堂、神社和廟宇,在家中燒香、點蠟燭,這種慢節奏、從容的心態,也貫徹在他的攝影創作過程中。

Erhai Lake, Study 1, Dali, Yunnan, China, 2013
Erhai Lake, Study 1, Dali, Yunnan, China, 2013

他的照片多以慢快門曝光完成,創作一張照片需時數分鐘甚至幾小時,我們或許會想到上網來打發時間,他卻寧願看著天空光線和雲朵的變化、水的流動甚至容許思緒四處遊走,滿足於安靜、觀察與等候。 在宗教傾向的影響下,Michael Kenna以一種敬重、欣賞的心態去接近每一處風景,嘗試去捕捉景色不能預知的一面。

他喜歡畫面中那種不可預測性,眼前的星星流水浮雲,所有的移動軌跡都被記錄在菲林裡,他並不急於知道影像的結果。事實上他仍樂於在傳統黑房裡沖洗照片,感受顯影那刻的驚喜。他坦言自己對複製眼前的事物沒有興趣,這也是他選擇以慢快門拍攝的一個原因。 長時間的曝光軟柔化了影像,令其變成另一個世界。這與同樣用慢快門拍攝風景的ANSEL ADAMS可謂截然不同,Michael Kenna不追求細節與寬容度,反而注重畫面的平靜和詩意。

大嶼山與大澳

多年來他一直以這樣的手法來過濾現實,以移動的雲和流動的水為背景,像滅聲器一樣過濾了畫面的喧囂、噪音。有時他會以俳句來形容自己的攝影風格,言簡意賅而又充滿想像力,在他眼中,攝影也是如此,不用記錄下所有事情,反倒是利用霧、雨、雪等元素,作為觀眾想像力的催化劑。

Michael Kenna早期深受EUGENE ATGETBILL BRANDTJOSEF SUDEK等攝影大師影響,1980年代來到亞洲拍攝後,被亞洲風景的寧靜所吸引,尤其是日本。有次在北海道,他望著冬天一片茫茫白雪,枯枝高傲地靜立著,怪異的寧靜反而使他更集中在風景上。他發現,正是這種樸實無華的畫面,減少了感官上的分神。在接觸書法和水墨畫後,他漸漸偏向極簡和留白的風格,也更有詩意了。

Bamboo and Tree, Qingkou Village, Yunnan, China, 2013
Bamboo and Tree, Qingkou Village, Yunnan, China, 2013

Michael Kenna在2016年至2011年期間曾多次來港拍攝,四年前柴灣的AO VERTICAL藝術空間曾展出其個人展覽「中國」,展示Michael Kenna在2006年至2014年期間在中國各地拍攝的一系列黑白風景照片,有黃山、桂林的山水風景,也有香港、上海的都市痕跡。在他的鏡頭下,不論雲南還是香港,這些影像都是很安靜的,這與現實中的香港是一個強烈的對比,而Michael Kenna正是繁華世界中的一片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