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際攝影節2021】夏永康與 i_is_one:藉音樂回歸簡單快樂

以拍攝電影劇照及廣告攝影為人所熟知的攝影師夏永康,一頭標誌性的長髮已有幾分band友氣息,近兩年更彈起結他,敲起頌缽,與一班志同道合好友組成即興樂團i_is_one。今個週六,一眾團友準備上演一場名為「I」的演出,伴隨著夏永康在秘魯拍攝的影像,希望藉著帶原始性的音韻,與觀眾一同接觸感受來自宇宙之頻率。

表演前一週,我來到夏永康位於柴灣的工作室,見他時而彈結他、時而敲著銅鑼,十分興奮忘我。很多人不知道Wing懂得玩音樂,其實年輕時在加拿大留學時,已和當地鬼仔一起夾band:「那時玩的音樂很怪,沒有旋律,好像敲鐵一樣。」回港後,Wing曾任職商業電台,那時黃志淙的音樂節目偶爾不夠人手,他便幫忙彈奏結他或Keyboard。如今雖然放下樂器多年,但夏永康的創作一直有soundtrack相伴,是他靈感來源,也令他更投入在拍攝氛圍之中。

夏永康與朋友組成樂團是巧合也是緣分。2019年,他與一班朋友在友人Wellen家中食飯聊天,其間有人敲檯敲椅、有人哼唱;轉眼間,魚糧袋變成沙鎚、水兜變成鼓,一班人就這樣在Wellen家中天台玩起來。「大家覺得很過癮,就好像土著玩音樂的情況。」Wellen說。2016年,他與夏永康、填詞人小克等人一同前往秘魯的亞馬遜森林,在當地巫師帶領下,經歷了一段靈魂清洗的旅程。巫師的音樂帶動他們的思緒,進入不同維度的空間,與自己的靈魂對話。一行數人均對當地的薩滿音樂印象深刻,所以他們於自己的樂團,也嘗試加入這種心靈之音。夏永康說,「我們相信聲音的不同頻率,有治療的作用。」

聲音是一種治癒

近年流行聲音治療(Sound Therapy),頌缽(Singing Bowl)及水晶缽(Crystal Bowl)尤其受歡迎,不同頌缽發出的泛音聲響,能對應及調和人體的七個脈輪(Chakra),有效幫助放鬆身體。屆時在演出過程中,觀眾可在團員帶領下練習七輪喉唱,感受身體的脈輪。團員之一的Wellen熱衷於身心靈,去年更在Youtube開設「Wellen Time」頻道,教人以唱誦啟動脈輪,也講解聲音治療的原理。

他指出,聲音是振動的音頻,某些樂器如水晶缽、Didgeridoo(澳洲土著的長管吹奏樂器)等發出的低音頻,尤其能穿透身體,與內在頻率產生共鳴效果,因此在經過聲音治療過後,身體會感到放鬆。「對我而言,玩完聲音治癒後的轉變很明顯,會感到身心健康,也會變得開心,每次玩完都睡得很好。」也難怪,過去兩年他們不時聚在一起即興吹打彈奏,由最初幾個人變成十幾個人,儘管大家仍是抱著玩的心態,不過越玩越認真,樂器也越來越多元化。去年,他們正式組成樂團i_is_one ,這個「I」不是指「我」,而是一個整體;而他們希望透過演出與工作坊,與更多人分享這份簡單快樂。

相片由夏永康提供

自由即興地玩

來到彩排現場,一班人席地而坐,地上放滿各種各樣的樂器,有頌缽、水晶缽、砂槌、秘魯笛、Handpan、Cymbal、Didgeridoo等,配合喉音唱法,令身體產生和諧的共鳴。一輪唱誦過後,Handpan及Didgeridoo的聲音響起,然後是不同樂器的音效,其間偶爾有人敲鼓或改變節奏,其他人的節奏也跟著變化,在錯亂中慢慢進入和諧,彷彿有種無形的默契。夏永康說樂器並非最重要,「大家隨手拿起樂器即興地玩,也沒有對或錯的玩法,就好像社會上有不同的聲音,你如何與別人產生harmony。」

去到某個狀態,大家即興站起來舞動身體,或者用手掌拍出節奏,我拿起身邊的砂槌融入節奏,閉眼感受這種忘我投入的狀態。「這種Free Jam好像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我們不用語言,而是用音樂溝通,大家是互有影響的。」夏永康十分享受這種專注當下及自由的狀態,其實這種心態也呈現在他的創作之中,我見過他不消幾分鐘拍攝完一筒菲林,創作個人作品《Sweet Sorrow》時,整個構思及拍攝過程歷時兩年。「快慢只是一種方法,不代表照片的好壞;也沒有說那種方法最好,最重要是能夠自由地創作。」 

這次演出,他也為空靈的聲音配上畫面,那是當年在秘魯(包括馬丘比丘)裏拍攝的照片。「那時在秘魯時帶著菲林相機,沒事做一大早就起身出去拍攝,純粹是貪得意拍攝的,當初也沒想過用得著。」這些森林的相片營造出大自然的感覺,讓大家離開煩囂的城市,「不要想太多事情,配合現場的音樂,享受當下。」

相片由夏永康提供

香港國際攝影節「I by i_is_one」

時間:11月27日5:30pm – 7:30pm 

地址:金鐘正義道9號Asia Society香港賽馬會廳

詳情:https://hkipf.org.hk/zh/events/7815/

夏永康 從《春光乍洩》到Happy Together

回歸前夕上映的《春光乍洩》,讓觀眾沉浸在一對若即若離的同志戀人故事之中,王家衛式的電影美學固然令人如癡如醉,夏永康(Wing Shya)的劇照則準確地捕捉某個曖昧瞬間的情緒與氛圍,成為另一種經典。自此之後,夏永康的名字彷彿總是與王家衛連結在一起,其實他的攝影創作相當多元化,在《春光乍洩》之後,還有很多「Happy Together」的時刻。

拍攝《春光乍洩》時,夏永康同時將劇照創作成拼貼作品。

1996年,王家衛邀請夏永康為《春光乍洩》拍攝電影劇照,他於是跟隨劇組遠赴阿根廷拍攝,後來的故事已是老生常談。當時他忘記開啟自動模式,拍攝出一堆失焦的照片,美麗的錯誤經過王家衛的「妙手回春」,錯有錯着反而成為經典,甚至令他開始揚名。後來,世人記得張國榮與梁朝偉在天台相擁的畫面、何寶榮獨自抽煙的憂鬱瞬間……均是出自夏永康之手。

無心插柳 拼貼美學

夏永康原本修讀的是設計,讀書時期已喜歡做拼貼,當年更試過在街上拾垃圾來做創作。拍攝《春光乍洩》時,他一邊拍攝劇照,一邊利用沖曬出來的照片結合剪報或劇本文字做成拼貼作品。「導演並沒要求我這麼做,當時純粹是貪得意才創作的,之後回到香港也有繼續做。」當年信手拈來的拼貼,相比起《春光乍洩》劇照,更有懷舊氣息及藝術情懷。2017年,他在上海舉行的回顧展《越軌》中展出這批作品,翌年亦在Art Central展覽過,呈現夏永康式的拼貼美學。

《春光乍洩》之後,王家衛拍攝《花樣年華》及《2046》時,繼續找來夏永康操刀電影劇照,這也令「王家衛御用攝影師」的稱號不脛而走。「我並不在乎這個稱呼,我工作目的是拍攝劇照,不會介意別人如何形容我。」然而,這位導演口中的Wing仔,坦言王家衛的電影語言令他獲益匪淺,對他的視覺美學、創作甚至為人處事的態度,或多或少均有影響。「王家衛是很高要求的,那種美學不知不覺間滲透在我的作品中。」

《2046》劇照

當年失焦的照片,王家衛化腐朽為神奇,這也令他明白創作時不應受羈絆,所謂的好與壞並非絕對。有時,他會拿起菲林相機咔嚓咔嚓,不消幾分鐘已拍攝完一筒菲林;拍攝《Sweet Sorrow》系列時,他用兩年時間構思,每日只完成一張作品。「快慢只是一種方法,不代表照片的好壞;也沒有說那種方法最好,最重要是能夠自由地創作。」踏足過不同電影場景、拍攝過人像及時尚作品,如今他的心態更隨遇而安,想純粹地回到攝影本身,「不一定大規模的創作才叫好玩,有時一個人拍攝風景或身邊朋友,也可以樂在其中。」

2002年為時尚雜誌《i-D》拍攝的照片。

Happy Together的戀愛時刻

最近,他在畫廊舉辦個展,展現其多元化創作,展覽以「Happy Together」為名,除了《春光乍洩》拼貼作品,還有多年來拍攝的商業攝影作品。「《春光乍洩》是關於戀愛的故事,我多年來拍攝的照片或劇照,也與愛戀有關,同樣有那種二人Happy Together的畫面。」在2002年他為時尚雜誌《i-D》拍攝的照片中,吳彥祖與舒淇在電單車上相擁而坐,上演一場恍如「天若有情」的戀愛時刻,那種不羈與放蕩青春的情緒,令許多人誤以為是電影劇照,而這種戀人絮語般的情感,或許可以追溯至《春光乍洩》。

Happy Together, released in 1997, is a romance film directed by Wong Kar-wai, which depicts a turbulent love story of gay lovers. The film aesthetics is undoubtedly mesmerizing. Meanwhile, the atmospheric movie stills capture by Wing Shya, which also becomes classic.

Wing Shya was initially a graphic designer. He liked to make collages at school and even tried to pick up trash on the street to create. When photographing film stills for Happy Together, he designs the collage with the stills and script text, which is more artistic than the film stills. 

Wing Shya recently exhibited his diversified creations in the gallery. The exhibition is named “Happy Together.” In addition to the collages of movie stills, there are also commercial photography works taken throughout the years. He said, “Happy Together” is a love story. The photographs I have taken over the years are also related to love. The similar scenes of two people Happy Together.” 

He photographed Daniel Wu and Shu Qi for fashion magazine “iD” in 2002. The protagonists were hugging each other on a motorcycle and staged a loving moment, and such a fancy-free style may be traced back to the movie “Happy Together.”

Happy Together

日期:即日至10月11日

時間:星期三至日(11am至6pm)

地址:上環磅巷28號Blue Lotus Gallery

圖片由Blue Lotus Gallery畫廊提供

原文見於果籽

Sweet Sorrow/甜蜜憂傷 夏永康給香港的情書

Wing+Shya,+Superheroines+[Hong+Kong,+2013]
Sweet Sorrow,既甜蜜且憂傷,讀起來不就是情書嗎?只是這情書有點光怪陸離,充滿視覺衝擊,反襯出這個城市的物質與繁華,背後隱藏的卻是人的孤獨情感。這是攝影師夏永康(Wing Shya)給香港的情書。
他總說變遷的時代是美麗的。生活在資訊爆炸的年代,我們的生活習慣潛移默化在改變,夏永康也明顯感受到了這種變化,舊事物的消失,新文化的衝擊,這種感覺縈繞在他心中許久。他想拍攝一輯相片,去呈現這種變遷,來回應社會的巨大變化,究竟在變幻的洪流中,都市人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
fvcoixolN1S9J6W5VE53BlxzWnppZvjNf0wQc39MEHM
 bk1s8pBsEUjjPN4JO0uEBcleWbQU3wcDrqKaxa6imsU
x-Bhrl5ErG6e5KK4Z8vY2NUsrwUlYf0Af534fX-d-H0
紛擾而孤獨,是《Sweet Sorrow》這系列作品給人的最大感覺。他鏡頭下的場景都是殘破而隱蔽的,天台、廢屋、霓虹燈,在夏永康鏡頭下變成充滿電影感的畫面,每個場景的設計都盡顯他熟練的電影及時尚語言,畫面上的色彩繽紛充滿視覺愉悅,正正襯托出畫面中人物的孤獨感。他說這種反差正如香港,是不同文化拼貼出來的。這種矛盾狀態,既甜蜜且憂傷,令人著迷。
在展覽文字裡他如此提及這種感受,這個時代的人(Me Generation)物質上很富裕,但這並未為他們帶來更開心的生活,反而這種物質與資訊的氾濫,令他們的孤立意識非常明顯。其實,摩登都市的孤獨疫情何止年輕人,所有城市人也有所共鳴。

 

This slideshow requires JavaScript.

夏永康關注這一代的年輕人,對年輕人喜歡攬枕、Cosplay的現象感到好奇。在這輯作品中,他將目光聚焦日本的次文化,如繩縛、性虐等,請來日本美術指導Kanako B. Koga、視覺藝術家Fantasista Utamaro合作,為每個人物設計造型及服飾,用動漫的視覺語言來呈現主題。熟悉日本次文化的人,看來應該更有共鳴。
這系列作品在2013年創作,與過往的電影劇照及商業拍攝不同,《Sweet Sorrow》是單純的個人創作,耗資三百萬、出動一百人的拍攝團隊,每天拍攝一張,最終完成了30多幅攝影作品。由構思到拍攝,用了兩年時間,再用兩年時間編輯,如此勞心勞力,原來他曾決定不對外展示,當成是給自己的情書,對他來講,享受整個拍攝過程已相當滿足。
ulpGU01GHx51UNNXtEkd3izfsFuCni3f59DueufQ7no
他說作品原本有機會在日本展出,不過後來談不成就擱置了,去年港安醫院慈善基金邀請他舉辦慈善攝影展,令《Sweet Sorrow》作品曝光。上個月我曾在Art CentralBlue Lotus Gallery見過部份作品,細問之下才知原來在其柴灣畫廊正展出這系列作品。

《Sweet Sorrow》

時間:即日起至4月28日(星期二至六11am-6pm)
地址:柴灣永泰道60號柴灣工業城1座1606室Blue Lotus Gallery

懷念哥哥 夏永康的張國榮拼貼

2003年4月1日,原本只是一個無關重要的日子,但哥哥張國榮的離世,卻讓世人永遠記住這一日,至今每年我們仍要懷念一次。

關於哥哥張國榮的照片,最難忘是1991年12月《號外》雜誌封面那個反串花旦的形象,以及2001年5月的Punk Look造型封面。哥哥形象百變,舉手投足充滿氣質,同時又能演活不羈形象,1997年《春光乍洩》裏的何寶榮便是經典之作。當年,王家衛找來攝影師夏永康操刀劇照,拍攝多張哥哥台前幕後的照片。

被譽為王家衛御用攝影師,夏永康從《春光乍洩》、《花樣年華》到《2046》,一直與王家衛及張叔平合作無間,一同將東方美學展現得淋漓盡致。2017年,他在上海舉辦大型回顧展《越軌》,展出100幅照片及拼貼作品,同時推出首本個人同名攝影集,分為《電影風格》、《拼圖藝術》和《東方色彩》三冊。

《拼圖藝術》一冊收錄夏永康的攝影作品及平面設計的拼圖作品,當中不乏他跟王家衛合作第一部電影《春光乍洩》(1997年)時創作的拼圖。夏永康原本修讀的是設計,讀書時期已喜歡做拼貼,當年更試過在街上拾垃圾來做創作。拍攝《春光乍洩》時,他一邊拍攝劇照,一邊利用沖曬出來的照片結合剪報或劇本文字做成拼貼作品。

「導演並沒要求我這麼做,當時純粹是貪得意才創作的,之後回到香港也有繼續做。」當年信手拈來的拼貼,相比起《春光乍洩》劇照,更有懷舊氣息及藝術情懷。2017年,他在上海舉行的回顧展《越軌》中展出這批作品,翌年亦在Art Central的Blue Lotus Gallery展覽過,呈現夏永康式的拼貼美學。原本戲中的何寶榮角色已瀰漫着孤獨與憂傷,而在拼圖作品中這種觀感也更強烈。

4月1日是哥哥 #張國榮 死忌,讓我們透過夏永康的作品來緬懷吧。

photo courtesy of Blue Lotus Gallery & Consultancy